8月31日，“薇婭帶貨的低脂全麥歐包低標能量”一事登上熱搜。

上海市消保委對號稱全麥面包銷售額第一、薇婭帶貨的田園主義低脂全麥歐包送往專業機構檢測發現，碳水化合物比標稱多出約36_，所含能量比宣傳的多出40_。

上海漢盛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律師李旻認為，如果按照將主播認定為《消費者權益保護法》、《食品安全法》中的經營者、《產品質量法》中的銷售者的邏輯，那么對于食品標簽的虛假宣傳這一問題，主播是具有承擔連帶責任的可能性的。

標簽虛假宣傳減肥變增肥

8月30日，據上海市消保委，一位專家告訴將全麥面包送去檢測的小姐姐，以小姐姐現在的體重，每天攝入能量不超過1200卡路里才能達到減肥的效果，如果按照田園主義標稱來算（原味155大卡/個），一天吃7個就可以了，但這款面包實際含有能量約215大卡，如果小姐姐堅持一天吃7個，直接從減肥變成了增肥。

對此，上海市消保委認為，商家在宣傳時應真實科學，這種低標行為不僅僅是不誠信的體現，更是對消費者的不負責任。

8月31日，上海市消保委在此前檢測的基礎上給出了更專業的解讀。

解讀指出，碳水化合物是指糖（單糖和雙糖）、寡糖和多糖的總稱，是提供能量的重要營養素。食品中碳水化合物的量可按減法或加法計算獲得。減法是以食品總質量為100，減去蛋白質、脂肪、水分、灰分和膳食纖維的質量，稱為“可利用碳水化合物”；或以食品總質量為100，減去蛋白質、脂肪、水分、灰分的質量，稱為“總碳水化合物”。在標簽上，上述兩者均以“碳水化合物”標示。

通過專業分析，可以發現田園主義產品標簽標識的是可利用碳水化合物33.5g/100g；而實驗室的報告提供的是總碳水化合物的數據45.7g/100g，經過計算也可以得到檢測出得可利用碳水化合物的數值_將總碳水化合物45.7-總膳食纖維6.88_可利用碳水化合物38.8g/100g。碳水化合物的實測值是標注值的116_。

另外，營養標簽上標示的能量主要由計算法獲得。即蛋白質、脂肪、碳水化合物等產能營養素的含量乘以各自相應的能量系數（蛋白質17kJ/g、脂肪37kJ/g、碳水化合物17kJ/g)并進行加和，能量值以千焦（kJ）為單位標示。

從食品的營養標簽上來看，產品能量的標示值是764kJ/100g，檢測報告中根據實測數據直接計算出來的能量實測值是標示值的139_。參照產品標簽標識方式，計算時考慮膳食纖維提供的能量，則實測能量值為1001kJ/g，是標識值的131_。

不僅如此，該款產品蛋白質、鈉的實際含量與營養標簽標示值也不符。蛋白質則實測值為16.4g/100g，而標示值為僅為6.4g/100g，蛋白質的實測值是標示值的256_；鈉的實測值是249mg/100g，而標示值是107mg/100g，鈉的實測值是標示值的233_。

田園主義30日晚間發文說明稱，田園主義一直秉持安全健康的產品理念，產品標準符合并遵守國家相關法規。田園主義稱，田園主義的產品檢測報告由河南百信達檢測技術有限公司出具，檢測產品包括多種口味的低脂全麥歐包，并以此為依據進行了包裝標識。

對于此回應，有網友提出質疑_“說的是熱量虛標，沒有說原料有問題。熱量虛標了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主播或需承擔連帶責任

經常在健身房鍛煉的一名男士告訴財經網科技，健身人士想達到增肌、減脂等目標，就需要在熱量的控制上格外注意，“一般買東西的時候都會注意成分表，但配料虛標確實是想不到，這個不檢測根本就發現不了。”

田園主義未如實標注是否違規違法？對此，上海漢盛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律師李旻對財經網科技表示，從食品安全角度來看，根據《食品安全法》第七十一條規定，“食品和食品添加劑的標簽、說明書，不得含有虛假內容，不得涉及疾病預防、治療功能。生產經營者對其提供的標簽、說明書的內容負責。食品和食品添加劑的標簽、說明書應當清楚、明顯，生產日期、保質期等事項應當顯著標注，容易辨識。食品和食品添加劑與其標簽、說明書的內容不符的，不得上市銷售。”

因此企業作為食品生產者、經營者具有如實標注食品標簽的義務。若企業不履行以上義務，根據《食品安全法》第一百二十五條企業有可能面臨由縣級以上人民政府食品安全監督管理部門做出的行政處罰決定，根據嚴重程度不同可能面臨的處罰種類包括沒收違法所得、沒收違法生產經營的食品、食品添加劑、沒收用于違法生產經營的工具、設備、原料等物品、罰款、責令停產停業，直至吊銷許可證。

同時，他還指出，企業的行為在法律上屬于虛假廣告、虛假宣傳。虛假宣傳行為違反了《反不正當競爭法》第八條第一款規定，“經營者不得對其商品的性能、功能、質量、銷售狀況、用戶評價、曾獲榮譽等作虛假或者引人誤解的商業宣傳，欺騙、誤導消費者。”虛假廣告行為違反了《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第二十一條、《廣告法》第三十一條，甚至情節嚴重的情況下可能構成《刑法》中的虛假宣傳罪。因此企業的行為無疑是違法行為。

作為主播的薇婭是否要承擔相應責任呢？李旻認為，從民事責任角度考慮，在網絡直播營銷活動這個活動整體的對外責任承擔上，薇婭作為主播是需要承擔責任的，對內要看主播和商家如何約定責任分配。

李旻稱，薇婭的直播模式是商家委托主播對產品、服務進行宣傳、推廣，消費者通過薇婭直播間的鏈接購買產品、服務，這一模式也是淘寶李佳琦、快手辛巴等常用模式。主播在直播帶貨中到底應當扮演怎樣的角色、承擔何種責任，法律層面尚無定論。《網絡直播營銷行為規范》第五條、第二十五條僅規定了主播直播帶貨真實宣傳、保護消費者權益的行為規范，也并未規定相應的責任承擔。

此前，某平臺網絡主播因帶貨燕窩被市場監督管理局處罰90萬引起廣泛關注，李旻指出，市場監督管理局認為委托直播模式下的帶貨主播可以定性為產品、服務的銷售者，進而具備和生產企業相同的、承擔虛假宣傳責任的資格。“如果按照這一認定邏輯將主播認定為《消費者權益保護法》、《食品安全法》中的經營者、《產品質量法》中的銷售者，那么對于食品標簽的虛假宣傳這一問題，主播是具有承擔連帶責任的可能性的。”

在李旻看來，在網絡直播營銷活動內部，《網絡直播營銷行為規范》第十八條商家與主播之間約定的責任分擔內容和方式等，應當遵守法律、法規規定，遵循平臺規則。薇婭作為主播可以按照與商家、平臺提前約定的責任承擔比例分配責任，在對外承擔責任之后再向企業追責。

曾多次因選品問題道歉

需要留意的是，在【薇婭帶貨的低脂全麥歐包低標能量】這條熱搜下，有不少網友也表達了對此事的觀點。

有網友指出，“名氣越大的主播越要注重選品，畢竟很多人都是因為信任主播才下單的”。也有網友稱薇婭選品差，“上的東西越來越多，越來越雜，什么都賣，根本沒有認真選品。”更有網友指出“她的道歉聲明該來了”。

此前，薇婭就曾屢次因直播間選品問題而道歉。

今年5月，薇婭直播帶貨的“Supreme x GUZI（古姿）”聯名掛脖風扇被網友質疑并非來自外國潮牌Supreme。事后，薇婭在回應中，稱該產品由天貓國際官方小二推薦，自己理解錯誤，并以退款不退貨方式對該事件予以解決。

5月28日，薇婭及所屬公司謙尋（杭州）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聲明稱，公司與古姿GUZI達成此次合作前，雙方簽署了完備的律師協議，并要求古姿GUZI及授權方提供了相關資質及授權文件。盡管流程合規，但還是出現了授權爭議問題，對此向購買該款產品的消費者誠摯道歉。同時表示，為避免類似事件再次發生，公司已聘請專業知識產權律師參與未來相關產品的評估。

更早之前，薇婭團隊還曾因涉嫌抄襲而致歉。2021年3月份，服裝品牌squarecircle官微發布微博稱，薇婭在直播中銷售其自有女裝店鋪商品，其中有一款針織開衫毛衣涉嫌抄襲squarecircle 2021年12月2日在某電商平臺官方店鋪上線售賣的商品。

隨后，謙尋（杭州）文化傳媒有限公司表示，相關供應商已承認該產品確實存在抄襲情況，并愿意承擔相應責任。謙尋文化發布致歉聲明稱，已立即下架該款產品，關閉未付款的交易，同時停止發貨，確保不會有一件該款衣服流入市場，直至本次事件解決。

針對薇婭售賣山寨Supreme等事件，網經社電子商務研究中心主任曹磊曾指出，薇婭的回應有推卸責任的嫌疑。他指出，電商平臺合作方選品錯誤這個原因有悖常識，頭部主播選品時必須要承擔主要責任。同時，薇婭的回應也暴露了其團隊在處理輿論危機時的不成熟。

曹磊認為，薇婭店鋪所涉及的知識產權爭議，在電商行業進入強監管的氛圍下將越來越受關注，薇婭的選品團隊需要進一步提升能力。

監管重拳出擊在行動

在“萬物皆可播”的熱潮之下，直播帶貨成為了近年來備受關注的行業。

在行業如火如荼發展的同時，各種問題和隱憂也逐漸凸顯。有關主播虛假宣傳、山寨品、質量欠佳、申請售后難等問題層出不窮。例如，《2021年我國直播電商行業研究報告》顯示，直播電商平均退貨率為30_-50_，遠高于傳統電商退貨率的10_-15_。

針對直播違規層出不窮的問題，李旻對財經網科技表示，首先是與直播準入門檻低有關。他指出，直播間和主播基數大，直播內容的即時性和互動性強，無論從平臺角度還是國家監督角度都不可能對內容全部進行事先審核，大多違規行為都難以事先預防，只能在發生過程中發現、警告、禁封、處罰。

另外，他認為許多違規行為在直播出現以前就是存在的，例如虛假宣傳行為，之前由于傳播途徑的限制、法律意識的淡薄等種種因素，往往生產銷售者和消費者都不覺得是嚴重的行為、違法違規的行為，或者公眾知悉的情況比較少。

“隨著越來越多的行為暴露在直播平臺上，各類權利產生的碰撞越來越頻繁，群眾法律意識都在增強，維權事件頻發，民間監管也填補了大量監管空白，因此也導致直播違規行為更多地呈現在公眾面前。”李旻表示。

需要留意的是，隨著行業不斷發展，監管部門對網絡直播的合規性越來越重視，也在不斷出臺相關文件對直播帶貨進行規范。8月18日，商務部辦公廳就《直播電子商務平臺管理與服務規范》行業標準公開征求意見。

其中，在直播營銷管理和服務方面明確，當直播主體存在虛假宣傳、摻雜摻假、以次充好、偽造產品的產地或冒用他人廠名廠址、假冒商標專利等侵害消費者合法權益行為時，應采取必要措施維護消費者權益，并對直播主體實施相應的處罰。

在今年5月，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公安部、商務部等七部門聯合發布《網絡直播營銷管理辦法(試行)》，對直播間運營者和直播營銷人員的直播營銷行為劃出八條紅線。

互聯網觀察人士認為，隨著監管的進一步規范和加強，將讓直播帶貨有法可依，能在規范直播商品、服務和提升直播主體資質的同時，也促進直播帶貨行業健康、可持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