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屋外陽光溫暖，也見過了不少奇聞怪事，時隔多年想起這個故事，仍然心底一片冰涼。

鄉下有個何家村，村民大多以種地為生。村里頭有個無賴何大寶，快三十了還游手好閑，他爹娘好說歹說，幫他娶了個媳婦，想要讓他顧家上進，仍然無濟于事。

何大寶的媳婦王氏是個樸實的農家女子，對于何大寶的無賴行徑，也曾經勸阻過幾次，每次只換來一頓拳打腳踢，時間久了，王氏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不傷害自己，隨他怎么出去鬧騰。

成親一年后，王氏生了個女兒，生產時傷了身子，大夫說以后沒法再生孩子。何大寶雖然沒本事又沒錢，重男輕女思想倒是重得很，總是有事沒事就拿女兒說事兒，想著法子要和王氏分開。

何大寶的爹娘急了，眼看兒子沒本事，要是再把媳婦兒趕跑，那以后既沒有錢再娶媳婦兒，也沒有人再照顧兒子，二老為此尋死覓活，鬧了好幾次，何大寶才斷了休妻的念頭。

只是何大寶本性難移，時常出去尋花問柳，吃喝玩樂，錢花完了就回來找爹娘要，爹娘處要不著就向王氏索要，王氏也不是沒動過會娘家的念頭，何家二老時常偷偷給她些銀兩，又幫她照顧女兒，加上那年頭，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娘家的嫂嫂也不是好相處的人，無奈忍了下來。

幾年過去了，何大寶的女兒小花長到五歲了，由于營養不良，又常在家中被何大寶罵，長得又瘦又小。

何大寶越看越生氣，覺得女兒就是個賠錢貨，不僅罵個不停，還漸漸開始責打。

王氏只好去哪兒都帶著小花，生怕何大寶發起瘋來，將女兒打死。好在何大寶大部分時間都在外胡混，在家的時間很少。

這天，何大寶忽然回到家，滿身是傷。王氏幫他處理了身上的傷，仔細詢問才知道，他在怡紅院的老相好嫌棄他沒錢，當眾數落了他一通，他覺得沒面子，打了那女的一巴掌，結果被一眾打手打得遍體鱗傷。

何大寶一邊喊痛，一邊叫罵：“沒良心的娘們，這些年我有點錢全進了她口袋，居然當眾讓我下不來臺。”

何大寶的父母勸他：“外面那些人當然是想著你的錢，哪是真心為你好，你還不趕緊清醒點！”

在家養了幾天，何大寶的傷漸漸好了。他也確實收斂了許多，老老實實在家，很多狐朋狗友也被拒之門外。

傷全部好了以后，何大寶倒是沒有再去尋花問柳，每天一大早神神秘秘地和幾個人出去，到了中午才回家，時不時拿回家一些錢。家里人問他出去做了什么，他也不肯說，再問就說是出去干正事兒賺錢。

何家二老也不再多問，不管他出去做什么，總比以前尋花問柳、打架鬧事好，況且還能拿些錢回來，多少是有些長進了。

如此過了個把月，這天何大寶回家，卻又借故把女兒小花打罵了一頓。王氏急了，問是何原因，何大寶這才吞吞吐吐地說，這些日子他認識了一個狗肉店老板，每天都和幾個漢子一起出去偷狗賣給老板，只是最近狗越來越少，附近有狗的人家，不是被偷光了，就是把狗藏了起來，今早他偷狗時，被主人抓住，打了幾棍才得以脫身。

王氏勸他，小偷小摸終究不是辦法，之前賣狗攢下的錢自己都收著，可以給何大寶拿去開一個小攤子賺錢。

何大寶不耐煩地說：“起早貪黑賣東西，累死個人，也不見得比賣一只狗的錢來得多，我不做！”轉眼見到躲在王氏身后流眼淚的小花：“哭哭哭，就知道哭，啥用沒有！再哭，把你賣去怡紅院！”

王氏聽了也怒了，拉起小花就拂袖而去。

幾天后，何大寶又拎著一個麻袋子來到了狗肉店。店老板王大力是個又黑又高的壯漢，一眼看過來，何大寶便全沒了在家的威風，陪著笑臉說：“王老板，這是今天抓到的狗，兇惡得很，分量不少呢，您過下稱。”

王大力去提那袋子，確實有幾十斤，還在不住地掙扎。何大寶笑呵呵地說：“這狗今天費了好大力才捆住。我家媳婦兒還等著我拿錢回去，您先把這畜生算算多少錢。”

王大力將麻袋稱了稱，數了些碎銀子給何大寶，何大寶拿了，轉身很快就走了。

王大力拖過麻袋正準備解開，麻袋里的狗忽然拼命掙扎起來，一下子脫手了。王大力順手拿過一旁的木棍，對著袋子就是一棍。

原想這一棍下去，狗會被打昏，沒想到掙扎得更厲害了。王大力心想，這狗倒是真的命大，打開袋子后還不好處理，當下也不多想，直接手上用力，對著袋中頭部位置，狠狠地擊打了兩下，聽到袋中嗚咽聲漸止，王大力叫來伙計，拖到后院去處理。

片刻之后，后院傳來了驚恐的叫聲：“啊啊啊！”一個伙計連滾帶爬地沖到王大力面前：“老板……造孽啊……他不是人啊……”

王大力看到伙計臉色慘白，哆哆嗦嗦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心下一驚，連忙快步來到后院，這一看，頓時感覺如墜冰窖。

眼前是一輩子都難以忘記的慘狀：袋中哪是什么惡犬，分明是一個五六歲的女娃娃！她手腳都被綁住，口中還塞著一團麻布，渾身是傷，早已氣絕。

一旁跌坐在地的老伙計顫巍巍地說道：“這天殺的何大寶……這是他的親生女兒……”

頓了好久，王大力才回過神了，他走上前，擦了擦小花臉上的臟污，輕輕地把她抱起來，對伙計們說：“我去報官自首，你們誰同我一起去指證何大寶？”伙計們紛紛要跟著一起去。

來到公堂，饒是縣太爺聽過多少奇案，聽聞此案也是大為震怒，忙令衙差將何大寶捉拿歸案。衙差們一番打聽，把那躲在怡紅院喝花酒的何大寶拖到了堂上。

何大寶見女兒慘死，也是一驚，撲上去打罵王大力：“你這狗賊，打開袋子見是我女兒，為何不放她走!”王家伙計便把小花在袋中掙扎，王大力錯手打死她的事兒說了，何大寶一下子癱倒在地。

經過一番審問，何大寶說出了前因后果。原來這何大寶偷狗賣狗賺了些錢，又想念怡紅院的溫柔鄉，重新找了個相好，那相好看上了一只金釵，何大寶那兩天偷不到狗，手上沒有銀兩，相好就給他臉色看，他急了，偷狗時又被捉住打了一頓，回家撒氣，看到女兒，頓生歪念。

他原想把女兒賣給王大力后，王大力打開袋子看到是人，只能自認倒霉放她回家，哪知道驟發突變，女兒竟被王大力錯手打死，還鬧上了公堂。

堂下聽審的百姓個個聽得怒火中燒，縣令見他供認不諱，當堂判何大寶秋后處斬，王大力終究是無心之過，關押數月后釋放回家。

王大力回到店里，一見到那些工具，便想到了那天的情景，心中難受不已，沒過幾日，便遣散了伙計，關了店門，改做了別的生意。

小花的墓前，時常有一個瘋婆子在哀哀痛哭：“娘對不起你，沒有早些帶你離開……”

結語：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

#民間故事#